说不上可惜不可惜，当时他只是觉得能够跟一个熟悉的人成婚总比一次也没见过的人成婚要好。
况且她身子不好，进宫以后有太医照看说不定能够养好身子。
有一日他在宫中突然见到了一位弱柳扶风般的格格，风一吹她便掩盖着嘴唇咳嗽，那个时候他是什么表情呢？
对了，他看着对面的格格笑了。
所有人都说他对佟府过于宽容，佟府两兄弟的能力与野心并不匹配，可只有他知道，从前的舅舅们是真心对他的，他只怕偿还的不够，并不怕他们有什么野心。
后来他也将这份了愧疚弥补给了表妹，不仅仅是表妹，是跟佟府有关的所有人。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变了，甚至于连他都变了。
就像现在，看到地上跪着的表妹他的心中甚至很难再掀波澜，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想着她要跟自己说什么而已。
定是要替她的父亲求情吧？
是啊，皇贵妃是佟家的人，她一颗心都记挂在佟府，就连他的额娘不也如此吗？
皇贵妃也感受到了上首之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她恭敬的磕了个头，视线垂在地上。
“万岁爷，臣妾此番脱簪请罪也是无可奈何，还请万岁爷看在父亲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他一命。”
没有得到康熙的回应皇贵妃只能颤抖着继续开口。
“臣妾知道父亲犯了许多难以饶恕的过错，但是……但是他是您的亲舅舅，您忘了吗，小的时候他抱着您去骑马，带您去汇宾楼吃菜，去看戏、去踏青。”
“他对您从来没有算计，他一片赤诚只是为了让万岁爷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
“没有算计？”
皇贵妃咬着唇倔强的看着康熙，康熙冷笑一声，拍了拍桌上的折子。
“你说的对，是朕感念他对朕的好将他一步步提到如今的位置上。是朕顾念着舅甥之情一次次的容忍放任所以才让他被蒙蔽了双眼铸成大错，这一切都是因为朕！”
门外的梁九功和小德子眼观鼻鼻观心，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愣是连头都没回一下。
皇贵妃呆愣的看着康熙，泪水顿时从眼眶中流下，她摇摇头痛苦的张了张嘴。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朕也想问问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皇贵妃，你帮朕问问他，朕给了他这么多为何他还不满足，为何他还要对朕的孩子动手！你已经是皇贵妃了，难不成他想要你成为皇后还是说他谋算的是朕这个位子！”
皇贵妃心神一震，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她挣扎着连连摆手，摇着头接连说“不”。
“不，不是的万岁爷，父亲他怎么会动皇嗣？他怎么会图谋皇位？”
一沓厚厚的折子被康熙甩到皇贵妃跟前，“好好看看这些东西，别说朕不顾念着舅甥之情，倘若朕真的不顾念，佟国维早就死了。”
皇贵妃被眼泪模糊掉了双眼，她用手背狠狠的擦拭着眼泪，越擦眼泪越多，可眼前迷迷蒙蒙的，还是看不清楚。
似是笼罩着一层迷雾，伸手不见五指。
滚烫的眼泪砸在地上、奏折中，将字迹氲氤一片，皇贵妃越看越心惊，越看手越颤抖。
最后仿佛一条濒死的鱼，跪坐在那里任人宰割。